桨叶帆

【赤司BG】S·K·Y 正篇（5）

Chapter 5.生命不可承受之轻

（《钟声》背景梗概：因意外而死去的少年为了弥补生死簿上自己被划错的时间，需要回到人间在一定期限内偷取十个人的某一时间的寿命，否则自己将死去。死去时十个人的时间自动恢复原状。）

  “一人的性命与十人生命中片段的时光，孰重孰轻？”

   早川雪用自动铅笔的顶端轻抵下巴，抬眼望向教室窗外的绿树，一月前泛黄透亮的芽尖色泽已转成郁郁葱葱的深绿，树干也愈发挺拔。她想起哥哥雄治最后透过医院的窗子看到的也是这般万物蓬勃生长的光景，这对一个即将凋零的生命来说太过讽刺。

    “哥哥，《钟声》的结局是什么？”

    “啊，它应当也必须是悲伤的。”

    “为什么？那个男孩不应该已经凑齐了十个人的生命了吗？”

    早川雄治憔悴的面容上透出了一丝无奈又温柔的微笑：“小雪，没有任何人的生命应当被理所应当地剥夺，哪怕只占了全部人生的一小部分。我们每个人所经历的时光，都是独一无二的。”

    “那坏人在做恶事的时光不应该被夺走吗？如果没有那些时间，就不会有无辜的人受到伤害了。”

    “这不一样。每个人的罪孽，与其报应，是由他/她自己来承受的。个人在某段时间内做的，和他/她拥有这段时间的权利，是两码事。”

     “我还是不明白。”

    “现在不明白也没关系，”雄治抬手摸了摸妹妹的头，“等小雪长大了，就会理解哥哥的心情了。”

    17岁的早川雪仍记得13岁时面对这个命题的困惑，在哥哥病逝后她吞咽下满腹犹疑按雄治的意思断续地完成了故事剩下的一小半与终章。但当试卷上出现关于结尾处探讨的问题时，童年时的困惑再度浮现在她眼前。

    哥哥，对不起。时至今日，我依然毫无长进。

    “……早川同学的国语又考了全年级第一，阅读理解更是取得了满分，实在难得。同学们要多学习她稳打稳扎的良好习惯……”

     早川雪在周围的掌声中猛地发觉自己是老师话语的中心，慌忙起身鞠了一躬，回过神来后她觉得像是自己受到了命运的嘲弄。

   老师按部就班地分析期中试卷，基础知识部分冗长无趣，听得早川雪愈发瞌睡。好不容易挨到《钟声》的大阅读部分，她努力打起精神，或许老师会把自己的试卷放上投影机前讲解也说不定……

   “关于这道开放式问答题，我们班唯一满分的就是早川同学，大家可以在课后向她请教。段里另一个满分答案，我在这里展示给大家。”

   早川雪生出一种被将了一军的狼狈感，虽说她并未在与任何人较劲。她抬头看向屏幕，那张卷子封印线后扫过的名字令她瞳孔不自觉地收缩了一瞬，随即心里那根被突然绷紧的弦又松开。

   早该想到是他的。赤司征十郎的字清秀又不失凌厉，卷面之整洁令人产生眼前展开的是一幅工笔画卷轴的错觉，早川雪头一次觉得答题卡可以用“美丽”来形容。投影机前被调整的界面放大又缩小，定神看到他答案的全貌，她觉得今天的自己全然被命运之神玩弄于股掌之中了。

   “‘少年夺过了阎王手中的生死簿，笑着划去了自己的名字，大步走到殿前，就像无数个昨天一样拥抱亡灵的太阳，在灿烂的光芒中灰飞烟灭，徒留目瞪口呆的阎王留在阴冷的殿中。’”对最后一段进行文本赏析。你赞同少年的选择吗？请结合全文来探讨。”

    这道10分的问答题，方向无外乎是与非。选择前者较为稳妥，但没有鲜明有力的阐述拿不了高分；后者则有些微妙，高低分全看答者的叙述水平与批卷老师的眼光。早川雪选择了前者，而赤司征十郎选择了后者。她脑海里随视线所及的文字响起了赤司清冽的声音：“文中大殿的阴冷与阳光的明媚形成了鲜明对比，但少年在象征着生命的阳光中消失，这样的结局具有讽刺意味，也使文章的思想与立意更富层次。……我不赞同少年的选择。少年本可以利用自己重得的人生实现自己的价值，放弃生命是对自身及亲人的不尊重。而他人的生命并不会因某段无关紧要的时间的消逝而产生重大改变，这并不能算少年所认为的‘罪孽’。但少年的价值观驱使着他这样做，并无对错之分。”

   是吗，原来你是这样认为的。早川雪放下红笔，突然觉得释然。

   赤司君，如果是你来续写这本书，那《钟声》会不会是个完全不同的故事？如果你是我，你会在那之后作出和我完全不同的选择，成为完全不同的我吗？

   人生是一张写下后就无法修改的考卷，但至死都不知道自己应得的分数。